“那你哥哥之前收到的刀子,其实是你们自导自演了?”
    刀柄上刻着“繁”字,我早就想到了,现在不过是确认一下。
    “因为之前做了你前任嘛,”她满不在乎地笑着说:“刀子落到了你手里,怕你联想到,就赶紧把自己也变成受害者。还觉得如果把你逼得一点钱没有,我哥哥就可以大方地帮助你。这样你不就立刻感动了?”
    “你俩的逻辑还真奇怪……”
    “奇怪的明明是你。”
    我没说话。
    想法不一样很正常,事实证明我跟他们不在一个圈子里,三观完全不在一个频率上。
    剩下的香水无法再抢救,繁景拿着丝巾一点一点地吸起来,满脸心疼。
    我站起身环顾四周,收藏室还真是漂亮,混合着这瓶刚刚洒掉的香水,一室馨香。
    繁景见我感兴趣,立刻就问:“你也喜欢香水吗?”
    “还好。”
    “你可以都闻闻。”她说:“我可以送你一瓶,做结婚礼物。你对我挺好的。”
    “不用了,谢谢。”我这种婚姻没必要收礼。
    “你也讨厌我了吗?”她露出了和繁盛曾经很相似的表情。
    “称不上讨厌。”我说:“以前就不太喜欢你,现在那些不喜欢的理由都没了,又觉得很陌生。”
    “我哥哥说知道我的事之后你表现得挺紧张的,我觉得挺感动的,虽然你后来那样说。比我哥哥重视这件事,虽然你帮不上忙。”她从架子上拿下了其中一瓶,递给我,说:“一位做香水的朋友调给我的,不出售,也没法估价,但味道很好。草木香,很适合你。”
    我只好接过这个没标签的小瓶子,说:“谢谢。”
    “那出去吧?”
    “客房在哪?”
    “客房不会让你进去,你还是回房间吧。”她咕哝,“反正我哥哥晚上肯定也不用回去了。”
    “他干什么去?”不是很想跟我睡?
    “你今天这样长辈们都很生气,他肯定要被罚了。”她叹了口气,说:“我们从小就不能犯错,你今天又迟到又在餐桌上搞怪,长辈不对针对你,只会批评他。”
    “所以要打他?”
    “可能。”她见我质疑,解释说:“他已经很久没有挨过打了。”
    “你最近挨过?”
    她没说话。
    “自家女儿保护不好是他们没本事,如果你是愿意做这种事,那就是他们的教育有问题。”我这话不是客套,而是她才大一,虽然成年,但心智并不成熟,“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事打你?”
    她还是不解释。
    我还是别多嘴了,说:“挨打就挨打吧,反正你们的逻辑奇怪。在众目睽睽之下逼婚不吭声,现在打给我看,哼。”
    那正好,我回卧室去睡,那张床还挺舒服。
    回去时繁盛果然不在。
    我躺到床上,拎着舱门钥匙欣赏。这是我结婚以来最开心的事,以我的财力,奋斗一生也不见得能碰到湾流g650,这可是顶尖奢侈品。
    可惜了。
    黑帮。
    我恨黑帮。
    我睡了一会儿,醒来时是凌晨五点。
    发现繁盛还没回来。
    我一开门,管家就站在门口,说:“少奶奶,请到餐厅来用早餐。”
    “跟谁?”
    “老太爷和老夫人。”
    这屋子里是说中文的,我这几天已经算计明白。我是少奶奶,这证明老爷另有其人,老爷通常都是当家的,不是那俩老家伙,难道是帅叔叔?那繁盛是干什么的?还没升到老爷呢,级别不算高。
    我跟着管家走了几步,问:“繁盛呢?”
    “盛少爷还在反省。”
    “反省?”逗我呢!“他在哪反省?”
    “反省不能被人打扰。”
    “我是他老婆我能打扰到他什么?”我扬起下巴,命令:“带我过去!”
    事实证明人厉害点做什么都顺畅,管家犹豫了一下子,还是领着我去了,中途吩咐了一位女佣去告诉老爷子他们。
    出去进去七拐八拐地来到一栋小凉房门口。
    管家说:“盛少爷就在里面。”
    “那你忙吧。”
    “我……”
    “忙去吧!”烦死了,我不是少奶奶吗?干什么管东管西的,“就说我叫你去忙,不干我老公就扣你工资!”
    他纠结了一下,自己走了。
    我推了一下门,没推开,使劲地踹了一脚,终于开了。
    里面黑漆漆的,墙上挂着一幅字,下面摆满了灵位。
    这是祠堂?
    靠!
    繁盛正在灵位底下跪着,地上光秃秃的,他就那么呆子似得低着头。
    我走过去,才发现他正闭着眼睛打盹。
    于是推了他一把。
    他立刻就醒了,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抬起头,看到我,立刻把眼睛瞪得溜圆,“谁把你带来的?”
    “管家。”我说:“起来。”
    他没说话,低下了头,摘了眼镜,用手揉了揉眼睛,说:“你快走吧,别再找事了。”
    “你给我起来!”我使劲地推了他一把,“你有病啊,跪在这种地方!”
    “我在反省。”
    “你反省什么呢?”我看他跪在这这种邋遢样就烦,又推了推,“神经病一样,起来啊!”
    “你去吃饭吧!”他烦躁地咕哝,“别再惹事了……”
    “所以就是因为我昨天吃饭迟到,没按照他们要求像个神经病那样消化不良地吃饭,你就得在这跪着?”我问:“你跪了你晚上?”
    他重新戴上眼镜,没吭声。
    我蹲下来,用手指戳着他,质问:“你到底活在哪个年代?”
    “这是我家的规矩。”
    “你家的规矩是王法?”我问:“你博士是跪着考上的?”
    他满脸无语地看着我,说:“我真的很累了,你出去吧。”
    “我就不出去。”我真的对这个画面有点瘆得慌,“哎,你不觉得,出了你家这扇门,外面那种光景跟你家根本不在一个时代里?难怪你得处心积虑地骗我家进来,正常人谁愿意嫁一个因为吃饭这点事儿就让人……而且还不是我,是我老公上祠堂里跪一晚上的。这太变态了!”
    “只要你不惹麻烦,这种事不会很多的。”
    “繁盛。”我认为这件事很重要,它让我觉得很可怕,他居然对这种是习以为常,“你现在能认真地跪在这,以后就能让我跪在这,还能让你儿子跪在这。我不能让那种情况出现,拿枪逼着我也不行。”
    他低下头,没说话。
    “你自己想,要么你给我站起来,咱们两个回房间吃早餐,要么你就在这跪着,别进我的房门,我恶心!”
    我转身走了,出去晒到太阳还觉得一身寒气。这种画面我真是从来都没想过,一直觉得这应该是一百多年前才会发生的事情!
    太可怕了,我居然嫁给了一个封建家族!
    走了一会儿,有人握住了我的手,跟在我身后问:“你是关心我吗?”
    “我是觉得丢脸。”
    “还是得去跟我祖父祖母吃饭。”
    “不去!”我转身怒吼,“我看不惯他们!”
    他愣住了,跪了一晚上,腿上全是土,眼睛眯着,因为一直没见光,还有点肿。
    一副窝囊的德行。
    “体罚自己家的孩子,无视他的尊严,侮辱他的人格,哪里值得我去浪费时间跟他们吃饭?再说为什么要陪他们吃饭,都不让人说话!”
    “他们是长辈……”他皱着眉头说。
    “长辈怎么了?你喜欢去你去,我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,长什么样也不记得,我不去!”最烦这种长辈。
    他可怜兮兮地低下头。
    “你也别露出这种表情,我告诉你我每天都不去,你愿意跪着就跪着!”
    他犹豫了一会儿,叹了口气,说:“那我自己去。”
    “没出息。”我甩开他的手,走了一会儿,发现我迷路了。
    繁盛又跟上来了,说:“那我也不去了。”
    “哎呦,”我瞅着他,问:“这么几分钟就长骨气了?”
    “这种话我妈妈也说过。”他垂着头,低声说:“所以她跟我爸爸都早死,生在这种家庭,就注定没有自己选择的空间。离开这个家庭,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自由地过,要奔波逃命。外面有仇家也有警察,不是只有自由。”
    我冷笑道,“你知道这是个火坑还拉着我进来。”
    “我喜欢你。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抬头看着我说:“你有活力。至少现在这栋房子看起来不那么沉闷了,还有不同的声音。”
    “你家这群人不会善待我的。”我摸了支烟,含到口中,一边划火柴一边说:“你还是趁早跟我离婚。”
    “有我在没事的,狗的事是我疏忽,接下来我不会了……”
    他就擅长用这种唯唯诺诺的表情博取同情。
    “我跟你说。”不是我给他盖棺定论,而是世事多半如此,“你迟早会跟他们站到一起收拾我,现在你不会,是因为你还新鲜着。这是你家,教育你长大的地方,你最根本的想法永远都跟他们一样。变不了的。”
    他不满地嘟着脸,用表情表示不赞同。
    “其实你现在就是这么做的,不诚实也不尊重,已经跟他们一样了,否则怎么会用的都是这些招数呢?追女人的办法太多了!”(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