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陈白扭头看向贺尧。
    贺尧笑了笑,“咱俩很有默契,这个问题,我也想过,如果真的有第二世的话,我想,我一定要回到十六岁那年,逃离一切的痛苦。”
    陈白一愣,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。
    贺尧也仰头瞧着天空,他没有注意到陈白的异常,只是勾了勾嘴角道:
    “告诉你一个小秘密,我十六岁的时候被绑架过,废墟里面着了火,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,最后也不知道谁救了我,也算是大难不死。”
    “谁绑架的你?”陈白问道,额前垂落的头发,遮住了他眼底流露出的神情。
    “我不想说。”
    那就不说了吧。
    陈白也不问了。
    “哎对,我都告诉你我的秘密了,你也得说说你的秘密吧。”
    贺尧一根手指弯曲,他食指留着一点指甲,懒得剪了,指甲停留在陈白的脖颈,按压了一道拇指大小的弧度。
    “你这里,为什么纹着black?”
    陈白唇稍抿直了,“小时候随便纹的,觉得这样很酷。”
    “你看来还很——”
    话未说完,贺尧就倒在了陈白的肩头。
    “喂,喂贺尧!”
    陈白猛拍他的脸,贺尧脸皮薄,很快的脸颊就被拍红了。
    即便如此,贺尧还是没有醒过来。
    陈白忽然想起,在地铁站,贺尧也是这样,忽然昏睡过去了。
    要不是他看见了将他背去医院,后果不堪设想。
    陈白打横将贺尧抱起来,抱到沙发上,贺尧的手机联系人第一栏上面,显示着“李笙”的名字,陈白拨打了这个号码。
    “小尧?”李笙没有睡觉,他在研究案例。
    “你好,请问你是贺尧的亲人吗?他晕倒了。”
    “你是谁?”
    “我是贺尧的朋友,我在他的家里,他和我说话的时候,忽然晕倒了。”陈白冷静地说。
    李笙叹了口气:“没关系,他只是睡着了!”
    贺尧不仅有失眠症,还有睡美人综合症,李笙是他的主治医生,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。
    陈白这才松了口气。
    原来只是睡着了。
    “那好,我现在抱他去房间好好休息。”
    “抱?哎不对,你到底是什么人啊?你怎么会在小尧家里?”
    “我说了,我是他的朋友。”
    “小尧的朋友可不多,你是宋曳?”
    宋曳的名字,陈白听说过,是贺尧的同事,也是一名心理医生。
    “我不是宋曳。”
    “那奇了怪了……小尧从来不让任何人住他家里的。”
    “或许是因为,我不是人?”
    陈白笑笑,他自认这个冷笑话挺好的,说完挂断了电话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贺尧睡了一天。
    他醒来之后是第二天下午。
    睡太多就是头疼,不过好在这一次晕倒的地方是在自己家里,不是在地铁、医院门口或者商台阶上这些让人觉得尴尬的场所。
    贺尧打着哈欠出去,被门口静坐的人吓了一蹦跶。
    “你干嘛呢?”
    “打坐,念静心咒。”陈白双手合十,放在身前,闭着眼睛的样子,还有模有样的呢。
    贺尧:“……”
    咕噜咕噜的响声响了起来,是他的肚子。
    陈白睁开眼睛:“你饿了吗,正好我也是。”
    贺尧:“……”
    你特么的不会做饭啊!老子捡你回来还得给你做饭是不是!
    “我昨天睡着了?”
    “是,你说着说着话,倒在我的肩膀上。”
    “哦……”
    贺尧心下一凛,看来是他的睡美人综合症又发作了。
    “那你就把我背回房间了?”
    “我首先把你放在沙发上,给你手机联系人第一列打电话,他说你是睡着了,我才把你抱回了房间。”
    “哦……”贺尧很快反应过来手机联系人第一列是谁,“他还和你说什么了吗?”
    陈白摇头。
    贺尧松了口气,李笙也不是随便乱说的人啊,准备去厨房做饭,忽然想到了什么,一个紧急刹车撤了回来,“你刚刚说什么?你抱我?你说你抱我回来的??”
    陈白一脸“是了我抱你了,又能怎么样”的表情。
    贺尧:“……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贺尧才发现,陈白不仅是傻大个,自理能力也不太强。
    贺尧去买了烤地瓜回来,拨开之后给陈白吃,陈白很恭敬地对贺尧说谢谢。
    “你谢谢、对不起这种话倒是说的挺溜,但是自己连个烤地瓜都剥不好?”
    “我没吃过这东西。从来没有。”
    “是吗。”
    贺尧看向陈白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,竟然连烤地瓜都没吃过,他没办法去想象陈白之前过得是一种什么日子。
    就像是来自外太空似的。
    “那你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吗?”
    “什么?”陈白黝黑的眸,撞进了贺尧的眼底。
    贺尧咳嗽了两嗓子:“别误会啊,我的意思是,你要是喜欢的话,我只要有时间,可以带你去吃烤肉、火锅之类的。”
    “都可以,我想,跟你在一起吃东西,一定很好吃。”
    “呵。”贺尧笑了一下。
    这是贺尧为数不多的,欢快时光。
    也是陈白的。
    他就这么和陈白坐在自家的地板上,盘着腿吃烤地瓜。
    明明是再微不足道的事情,却又透露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温馨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沈笙约贺尧吃饭,贺尧不想去,他主要是不想看到沈笙这个人。
    而且贺尧觉得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沈笙的话,就是四个字:
    死皮赖脸。
    明明他都那么清楚地表现出来对他的厌恶了,他还是一副死皮膏药的模样。
    贺尧受不了。
    但是沈笙说,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说。
    贺尧寻思着去听听看,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,就过去了。
    沈笙约了个包间,点的都是贺尧喜欢吃的菜,贺尧却是一筷子都没动。
    “说吧,我赶时间。”他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面,姿态很是散漫。
    沈笙:“其实上次去你家,爸有件事想跟你说,但是你的态度——他最后没说。”
    “哦?”
    “爸得了很严重的病。”沈笙一字一句。
    “哦。”贺尧拖着长腔的调,冷了几分,“然后?”
    “终归是你的亲生父亲,就这么漠不关心吗?”
    “那是你父亲,你们一家三口好好的,要我关心什么?”
    “小尧,别这么任性。”
    “你说完了?”贺尧的声音,一点温度都没有地反问,“说完了我就走了。”
    沈笙摇头叹了口气。
    “我知道,你讨厌我,觉得我抢了你的家庭,抢了你的公司。”
    “难道不是这样?”贺尧反问。
    沈笙摇了摇头。
    他用一种很深沉的,现在的贺尧根本看不懂的眼神来看着贺尧。
    末了,才对着贺尧说了一句:“很多时候,我是身不由己。”
    贺尧看了沈笙两眼。
    最后嗤了声,起身走了。
    这包厢的外面连带着酒吧,贺尧踱步走着的姿态,像是只狐狸,主要是他瘦,皮包骨头虽然不至于,但是也快了要拧巴了。
    他对活着、死亡没什么太大的期待或者诉求。
    就觉得,怎样都好。
    活着,是一天。
    死了,就那么死了。
    “帅哥,借个火?”一叼着香烟的火辣女人,凑近了贺尧。
    贺尧搂住了女人的纤腰,薄锐的唇滑了过去,随即在女人的耳朵边轻声说了一句:“我喜欢帅哥,你介不介意?”
    女人把他推走了。
    贺尧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似的,也转身就走。
    听到身后有动静。
    沈笙不知何时也出来了,被几个男男女女给围住了。
    沈笙圆滑地笑着,那笑容落在贺尧的眼底,刺眼。
    他就纳闷了,不习惯这种场所,还来?这是什么心理?
    就好比他不理解,陈白那货为什么要住在他的家里一样,可能有些人的大脑构造,就是非人类的,无法去理解。
    贺尧靠在了吧台,这么瞧着这一幕。
    酒保走了过来,给贺尧递了一杯鸡尾酒,问他要不要喝点。
    贺尧拿过酒,仰头一饮而尽,随即喉咙划过一抹性感的水光。
    刚那酒,他喝了七分,流了三分去。
    酒保有点看呆了,冲着贺尧笑,笑得挺邪魅的。
    贺尧轻轻抿着嘴角,抓起方方那个空酒杯,直接朝着沈笙那边砸了过去。
    他砸的不是沈笙。
    而是沈笙对面那个男人。
    男人当即就火了,扭过头来的姿态显得目眦尽裂:“谁干的?”
    贺尧轻轻挑动一下手指。
    “我。”
    那男人嗤笑他,“小白脸?不自量力。”
    贺尧也不恼,拽起领带往地上丢,然后撩起骨节,开始揍人了。
    砰砰的,对方也不是吃素的。
    但是贺尧跪在灵活。
    他打不过,他躲得起。
    就在对方一拳头挥过来的时候,从旁边猛地来了一拳头,直接打中了对方的肚子。
    贺尧斜斜地看了过去,对上了陈白的脸。
    陈白挑眉:“没事吧?”
    “没事儿,多大点人。”
    陈白抿唇:“这里交给我,你太瘦,你去一边。”
    “怎么,瞧不起我?我一个打三个的时候,你在哪混呢。”
    “之前是之前,现在你有我了,”陈白说,“我在你家吃住,可不是白吃白住的。”
    贺尧愣了下,随即这才退到了一边去。
    就眼睁睁看着陈白开始动手。
    周围的都是看客。
    通通不入戏。
    陈白的骨头是真的硬实,打的那几下,光是贺尧看着,都觉得很疼。
    等到贺尧回过神来,再一抬眼梭巡,发现沈笙不见了。
    沈笙不知道去哪了。
    陈白已经把那几个人都殴了。
    然后对着贺尧使了个眼色。
    “走。”
    贺尧跟在陈白身后,走了两步,陈白忽然抓起贺尧的手就往外跑。
    这是贺尧觉得,活到现在,最想活着的一天。
    可能是因为,跑得太尽兴了,够味。
    无法形容现在的这种感觉。
    “你跑什么啊?”离开了酒吧很远了,贺尧两只手撑在了膝盖上,笑着看着陈白说。
    陈白喘着气:“我怕你受伤。”
    贺尧笑了笑,抬起两根手指,抵住了陈白的脖子。
    “你这里,流血了。”
    “是吗?应该是刚刚的酒瓶,不小心砸中了。”
    “回去给你抹抹药,别留疤。”
    “我不在乎这个。”陈白淡淡地说。
    但是回到家,贺尧还是执意要陈白坐在沙发上,他要给他抹抹。
    陈白的脖子朝后缩着,贺尧有点乐了。
    “你这人,真是奇怪,两个大男人还怕这个?”
    “嗯,不怕。”
    “你把上衣脱了,我看看你后背有没有留什么伤口。”贺尧淡淡地说。
    陈白却是摇头。
    “算了,不用了。”
    “你倒是挺羞?”贺尧打量着陈白,然后迸发出一阵很欠扁的笑声。
    “对女人不羞,对男人羞,你这是什么毛病啊?”
    陈白想了想,说:“我没怎么接触过女人。”
    闻言,贺尧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。
    “巧了,哥明天就带你去接触接触,让你明白,什么叫人间疾苦。”
    “什么?”
    “啊不是,说错了,让你明白,什么叫人间天堂。”
    “还是算了。”陈白板着一张脸,眸光流转间有些异样。
    “你和你的大哥,关系很差吗?”
    这个话题就像是一道锁。
    不能碰。
    因为这道锁,是没有开启的钥匙的。
    贺尧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几分,“别说他,我不想提。”
    “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他,为什么晚上还要救他?你这个就叫做,自相矛盾。”
    “啪。”
    贺尧直接把一瓶碘伏摔了。
    那碘伏,直接洒在了陈白的裤子上了。
    贺尧看也不看,故意不看,“你有完没完?在我家里住了几天,现在管我?我爸妈都没管我,你又算什么东西管我?”
    陈白站了起来:“我以为,我们是朋友。”
    “不缺你。”贺尧一字一句。
    他知道这话伤人的心,但他就是烦,别人来管他。
    死烦。
    陈白看了他一眼,随即点点头。
    “我知道了。”
    他裤子上面都是碘伏,却也不在乎,然后转身回房间去了。
    “站住。”贺尧叫住了陈白,望着他宽阔的背影。
    明明刚刚还好好的,现在却处在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,可能男人之间的感情,也就是这般的变化多端。
    贺尧烦陈白现在的沉默,以至于他说话的调变得冰冷了。
    “你明天就搬走,我不想你住在这了。”
    陈白:“我不太想走。”
    “不走也得走,明天别让我看到你。”贺尧砰的一声甩上门回房间去了。
    喜欢他的春风和煦请大家收藏:他的春风和煦全本言情小说更新速度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