粟裕脾气反复无常。
    高兴和不高兴都可以成为他杀人的原因。
    在西苑,根本没人敢轻易惹他,更别说给他气受了钤。
    关于这一点,并不完全因为他的身份洽。
    他本身的强大和变态也是一个原因。
    试问一个做事随心所欲毫无顾虑的疯子。
    又掌握着强大的力量,是什么人都敢招惹的么?
    粟裕不是第一次这么生气。
    曾经让他生气的不是已经变成了他的收藏品,就是已经化作天地间的一缕尘埃了。
    除了秦沐歌,只除了秦沐歌。
    让他气得这么憋屈还好好活着的除了她还真别无分号。
    粟裕自己也奇怪,他原本是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。
    到底哪根筋不对要亲自来接近她?
    其实他只需要暗中监视他们,暗中调派好人手就可以轻易的将她带走。
    偏偏……偏偏执拗的……
    放手中破烂的皮革,他若无其事的换了一张皮革继续蹂,躏。
    余光却不无怨毒的瞟着她的背影,哼,再过几日……
    预想着过几日后即将获取的胜利果实,他的心情总算渐渐地好转起来。
    手中的缝衣针机械化的在皮革上穿行。
    半个时辰之后,一条缝好的袖子成型了。
    “王妃姐姐,这是我做的,你看能行吗?”
    粟裕的脸加上此刻期盼的表情还真有那么一点点杀伤力。
    双手捧着皮衣,他抬头注视着她。
    那清澈的瞳孔闪烁着温润的光,再配上他那幼稚粉嫩的脸颊……
    此刻的粟裕看上去就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小鹿。
    秦沐歌对弱小又美好的事物特别的偏爱。
    唯独对粟裕这朵太阳花一样的少年美男丝毫不不假辞色。
    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皮革,她实事求是的道:
    “做工太过粗糙,这么多绽线的地方,恐怕达不到最好的保暖效果。”
    顿了顿,她睨着他道:
    “我看你还是别在这里添乱了,皮革有限,经不得你这么浪费。”
    粟裕闻言脸色微变。
    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,他有些切齿的道:
    “请、请再给我一次机会……”
    可恶……
    秦沐歌对他微微一笑,非常大方宽容的道:
    “好吧,既然你这么坚持,就再给你一次机会。”
    粟裕见她一幅施恩的嘴脸,差点没气得内伤。
    将皮衣递到她面前,他将脸凑到她面前。
    开足双眸的电力,深望着她道:
    “粟裕太笨了,希望王妃姐姐教教我。”
    秦沐歌笑吟吟的接过,找了跟小凳子坐:
    “针线活就是图个熟练细心,来来,大家都看好了。”
    轻拍着双手,她示意大伙都过来看她示范。
    她的手纤细小巧,透着淡粉色的指甲圆润可爱。
    单是这双手就让粟裕特别有收藏***。
    再看她的小手灵巧的在皮革上针走线。
    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在翩然起舞,举手投足间都蕴含着别样的美感。
    她半垂着头,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。
    认真的侧面显得恬静而安详。
    粟裕怔怔的望着她,没来由的,纷乱狂躁从未得到过平静的心绪开始渐渐沉淀、沉淀……
    “看吧,很简单吧!”
    她清脆的声音就好似落地的珠串一般将粟裕唤醒。
    有些怔忡的回味着那昙花一现的平静。
    却发现已经找不着刚才的那种感觉了。
    恼怒的看了她一眼,他火大的伸手将她手中皮革拖走:
    “看上去似乎并不难,我试试。”
    秦沐歌懒得计较他的无理。
    站起身来,她又巡视了一周。
    见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经上了手,便安心的闪人了,留满腹杀意不得宣泄的粟裕独自在那郁闷。
    ***
    三日之后,当容耀在行宫里面休息得当之后,他又领着李太守到营地这边来找麻烦了。
    因为这些日子,他不单单是在行宫里面享受。
    而且在营地里面也是安插了眼线。
    得知王富贵前来的时候,他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。
    不过,在跟胡苍通过信息之后,一颗心又落回了肚子里面。
    这一次,他是专程来找容景麻烦的。
    可是,就在他刚刚到达营地,聚集了容景那一行人之后,便有前方的探子来报。
    说是王富贵那边似乎有动静。
    当容耀急色的将王富贵送过来的信打开之后,发现他竟然动了投降的意思。
    不过,投降也不是凭白来的。
    他有条件。
    而这些条件,他要求三日之后与容景见面详谈。
    容耀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气的七窍生烟,当即变了脸色转身离开了。
    那形色匆匆的样子,叫秦沐歌看在眼底,心中也是生出了疑窦。
    “景哥哥,你觉不觉的容耀那个人有些奇怪?”
    站在营地的帐篷外面,容景伸手将秦沐歌揽进了怀中。
    “是不是奇怪,我们试试就知道了。”
    容景的这一席话说的秦沐歌一头雾水。
    她狐疑的抬头,看着容景俊俏的侧脸。
    “景哥哥,你这话的意思是……”
    嘴角轻轻一扯,容景的眼底闪过一抹寒色。
    “王富贵是个粗人,根本就不会写字。”
    一听这话,秦沐歌顿时大惊失色,“你的意思是这封信其实是……”
    容景淡淡的扫了一眼容耀离开的方向,
    “总的来说,这封信有一半是真的。前两日,王富贵的确是派人过来送过口信。而今日这封信,则是我派人写的。”
    “你想试试,看这件事是不是跟容耀有关系?”
    经过容景这么一说,秦沐歌快的回过了神来。
    “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?”
    秦沐歌一双湿漉漉的眸子望着容景,眼底是满满的爱意和崇拜。
    “等吧……”
    容景缓缓的吐了一口气。
    他们要等容耀的行动,却又不能干等。
    因为王富贵提出的见面方式很是诡异。
    距离营地数十里的地方,一处隐秘的山洞里面。
    他们不知道王富贵此次邀约,到底是想通了,还是有阴谋。
    但是他却不得不去。
    但是,在去之前,总得有个应对之策才行呀。
    从粟裕出现在巴蜀营地开始,容景的反应一直就很淡泊。
    秦沐歌心中总是对粟裕有些惴惴不安。
    每次只要一想到他,她周身就会有一种诡异难安的感觉。
    不过,这阵子容景也是忙得头晕眼花,她不想再给他添乱了。
    而且这阵子,容景似乎总是在营地的书房那边忙活着。
    秦沐歌一有空就会叫巴陵陪着去营地的病号安排区转悠。
    “说罢。”秦沐歌站在,望着昏暗的天空上厚重的乌云。
    一路上不是没看到巴陵一脸的欲言又止。
    但她的心情就如同这里恶劣的天气一般,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来说宽松的话语。
    “没什么,就是多日不见王爷,他最近很忙?”
    巴陵问得小心翼翼,他并不是一个细腻的人,却也不傻。
    在那次宴会之后,营地的变化以及他们对他的微妙态度,他怎么可能没感觉呢。
    “天冷,而且最近事情很多。”
    秦沐歌不咸不淡的回答。
    “是因为粟裕吗?”巴陵沉默了一会,开口问道。
    秦沐歌看了他一眼,笑道:“你觉得粟裕是个怎么样的人?”
    巴陵犹豫了一,道:“粟裕,虽然有些鲁莽,却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人……”
    秦沐歌闻言冷笑了一声:
    “你们觉得他单纯鲁莽不过是无心之过?
    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,尽管冒犯了我,惹恼了我,但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。
    我没有宽宏大量一笑了之便是我心胸狭窄,是吗?”
    不待巴陵回答,秦沐歌接着说道:
    “他与那些暴民区的人才是一个类别,因为他们都有过痛苦不堪的经历,而我们却一直享受着由他们带来的荣华富贵。所以我们必须要体贴,甚至是礼让他们?对吗?”
    巴陵有些狼狈的否认道:“不、不是……”
    叹了口气,秦沐歌道:“巴陵,既然王爷答应他们一定会平息这场暴乱,我们会继续履行这个承诺的。其他的你不必多说,也不必多管。”
    巴陵明白她的意思,黑色眼眸渐渐的黯淡来:
    “我明白,我先回去了。”
    望着他的身影,秦沐歌有些伤感的轻嘘了一声。
    就在秦沐歌眼看着要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,却被一群人给拦住了,“王妃,快去看看吧,打起来了!”
    “什么?谁打起来了?!”
    秦沐歌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拥簇着到了城门口。
    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嘈杂声,而个时候,翻滚着的乌云密布四散,昏暗的天空竟然开始起了雨来。
    瓢泼的大雨倾泻了来,在厚重的雨幕叫秦沐歌压根儿就看不清楚那些人是谁。
    “守卫呢?去找巴将军了吗?”
    秦沐歌并没有准备上前。
    开玩笑,那些暴民手可狠着呢,她上去顶个什么用,被误伤了算谁的呀。
    “守卫已经搭进去了……巴将军还没……”
    搭话的士兵一听到巴将军三字就发憷,如果可以选,他们倒是宁愿选会动手揍人的花无漾,“花大人呢?”
    “哦,他在帮王爷做事,诶你!你立刻去找巴将军过来。”
    把人支过去找巴陵,秦沐歌又站了一会。
    见那些人打得特别的投入。
    四周劝架的不但没劝停,反而有不少又被牵扯进战局。
    惨号声、叫骂声、怒吼声以及拳头击打在骨头之上的闷响声交杂在一起,场面越来越混乱失控。
    咬着手指,秦沐歌有些焦急。
    这么闹去肯定出事!
    想到刚刚支过去的人可能连巴陵的面都见不着。
    她呼的一个转身,与其在这里瞎等,不如自己回去叫人。
    刚走了两步,一个被打的人影从左侧撞了过来。
    她敏捷的旋身躲过。
    却在落地的时候发现疯狗一样的人群跟着那人一起过来了。
    自己此刻所站之地在瞬间成为战场的中心。
    秦沐歌这小身板格斗技巧比不得这些身强体壮又常年舔刀口的人。
    也经不得这些人的拳脚,这一点她是有自知之明的。
    因此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混战。
    她神情专注的躬身,在人群里滑溜的躲闪着,只求能够尽快钻出去。
    人群中夹杂着血腥味,实在令人作呕。
    无奈她的个子实在太过娇小,根本无法看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。
    钻来钻去,始终没能逃出生天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嘈杂中似乎有人在耳边说了句什么,紧接着一双冰凉的手将她的握住。
    秦沐歌先是一惊,接着第一个反应,甩开!
    甩开是甩开了,却又立刻被握住。
    如此再三,秦沐歌有些怒了。
    皱着眉歪过头想看清楚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。
    “来……”
    那声音就在她耳边,虽然有些模糊,却也让她听清楚了。
    她深呼吸了一口,忍了。
    瞎子摸鱼一般跟着那人,总算在她憋气憋死之前冲出了人群。
    甩开那人的手,她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。
    喘过来了之后,才有空打量那人。
    “怎么是你。”
    看清身边之人竟是她最讨厌的粟裕,秦沐歌脸色猛地一沉。
    “我刚刚在旁边看到你被卷进去了,就……”
    见他一脸的惶恐,秦沐歌撇了撇嘴道:
    “那还得谢谢你罗,你继续看你的热闹,我走了。”
    “等等……”
    猛地拉住她的手,粟裕见她一双大眼狠狠地瞪着他的手,又赶紧的将手放开。
    “不是,我的意思是,他们打架好象是因为有人在传谣言。
    说即便是王爷与王富贵谈妥了,还是会杀了暴民区的人……”
    “谣言?”挑了挑眉头,秦沐歌还是没给他好脸色:
    “知道了,别再跟着我。”
    望着她迅速离去的身影,粟裕勾了勾嘴角,温润的双眸在瞬间变得邪气逼人。
    ***
    “是谁传的谣言?”
    巴陵听秦沐歌说完之后有些吃惊。
    “走吧,去看看。”
    巴陵跟在秦沐歌身后出了书房,快步向着城外走去。
    待他们走到混战地点,发现地上已经摆了好几个被雨水冲刷过的身影。
    斑斑血迹四散在地面中,显得异常惨烈,别是已经挺尸了吧……
    “给我停手!”
    声音不大,却很有效果。
    在场的哪一个没受过巴陵收拾,对他的声音简直是深入骨髓的熟悉,几乎是反射性的就停了所有的动作。
    “怎么回事。”
    语气淡淡的,但却让人脊椎爬满了凉意。
    “巴将军,他们造谣,这事怎么的也得有个说法吧!”
    开口的是一个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士兵,此刻正怨毒的瞪着被他揪着衣领的暴民区的壮丁。
    见巴陵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被揪着衣领的壮丁狠狠的将自己胸口上的手拍了来,怒吼道:“放屁,你们这是栽赃!”
    巴陵不再看他们,而是对一旁狼狈不堪的几个守卫道:
    “把受伤的都抬回去,你来说。”
    巴陵随手点了一个暴民。
    那暴民是一个年轻的壮丁,面上情绪起伏不是太大。
    这也是巴陵为何会挑选他的原因。
    “今天吃饭的时候,他们几个吵起来了。”
    经过他的解释之后,巴陵总算是明白了一些。
    原来是几个士兵闲聊涉及到了暴民,言语之中难免有一些冒犯和鄙夷。
    最后,两方人便打斗了起来。?
    对于这一点,巴陵也约莫能够理解。
    那些暴民之所以会逃到这里,就是为了保住一条命。
    如今听到自己的生命都受到威胁,自然会揭竿而起。
    不过在军营,自然有军营的规律?
    巴陵冷眼望着打斗起来的两拨人,阴冷的开口:
    “动手的,全部拖去,先伺候全套,再关禁闭。”
    一听到这里,众人无不哀嚎着。
    “拉去。”
    巴陵的声线刚刚落,就有士兵上来将之前打架的人给拖走了。
    待巴陵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去找到秦沐歌的时候,暴雨已经开始变小了。
    “巴将军,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
    “我觉得这个谣言传出来的有些诡异。对于王富贵的事情,我对士兵从来都是只字未提。”
    秦沐歌微微皱眉,白皙的指尖默默摸索着。
    “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而为之?”
    巴陵面上浮起一抹凝重,“我也不清楚,不过极有可能。王妃,你回想一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?”
    秦沐歌抿唇,若说奇怪的事情那岂不就是粟裕?
    想到这里,不知为何,秦沐歌心头突然闪过一抹不安。
    她双眸一凝,意识地站了起来。
    巴陵一愣,“王妃,你怎么了。?”
    “我还有点事,待会再说。”
    说完这话,秦沐歌流量查询拎起裙摆就唱着外面跑过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