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件事因水悦只受了一点轻伤,所以兄妹两人回来后便不曾告诉长辈,如今忽然说出来,水元昌气不打一处来,得知前因后果后,水元昌恨不能再一次弄死安乐公主,想不到自家两孩子都要毁在这个毒女的手中。
    水元昌一拳砸在书桌上,面色阴冷,水家的颜面不能不要,可是这恩情不能不报,这让水元昌很是为难。
    他看向眼前的兄妹两人,水元昌问大儿子,“你怎么看?”
    “爹,大哥。”
    水元昌抬手,水悦只好忍着,一双美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水逸。
    见大哥还在犹豫,水悦再也不顾自己的名声,直接说道:“爹,大哥,你们可能还不清楚,我能与晋王殿下成亲,便是我求着乔侧妃帮我把晋王喊去花园的,我跟她说最后一次见晋王,若是晋王见我有意,我愿意等他,若是他无意,我便另择亲事,可是乔侧妃不但没有生气,她甚至都帮我把风,在花园外守着,一开头根本没有人来,公主殿下是从里头出来的,所以我们都没有发现她。”
    水悦说完,水家父子再一次震惊,看向水悦,一时间两人不知道怎么说好,水元昌很想说说这个不顾一切的女儿,那天还好皇上在,不然自家女儿的名声尽毁,遇上安乐公主,就别想全身而退了。
    眼下女儿心愿已偿,最后还是乔氏的恩情,水元昌沉默了好一会儿,方语重心长的说道:“悦儿,有些事你得想清楚了,将来父兄必定是站在晋王这一边的,帮着你们一起夺下这太子之位来。”
    “以后乔氏也将跟在晋王身边,你是正妃,将来自是皇后,而她呢,母凭子贵,又有晋王宠着,指不定成了贵妃,待她成为贵妃后,她的孩子晋王的大子,将来必能与你的孩子一争高下。”
    “爹,那都是以后的事,以后的事以后再说,至少现在,咱们水家不能对不住她,没有她,就没有我和二哥。”
    水元昌和水逸沉默了。
    最后他们当这件事不曾发生,事后水元昌发现了问题,这消息是谁最先知道,又是谁传出来的?
    水家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,很快就查到了一些眉目,得知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人,首先想到的便是吕后了,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,若不是听了女儿的话,他们差一点就中了吕后的计了,一但他们对乔侧妃下了手,那么晋王就会恨着他们水家,虽然先前已经想到这一点,但有吕家在里头插手的话,他们原本与晋王结盟的局面就将瓦解。
    水元昌暗自捏了一把汗,同时打算将吕后一脉给弄下台去不可,否则晋王没有出头之日。
    而宫里头,太医把了脉后,立即起身向魏帝和晋王道喜,苏辰却面色苍白的看向李易,乔宝莹的脸上也没有半点的喜意,她怀孕的事终于被发现了,可是这孩子的身份该怎么办?
    乔宝莹看向李易,李易面色微僵,却还是配合着太医露出喜气来。
    魏帝却高兴的不行,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什么,于是看向吕氏,吩咐道:“乔侧妃有了身孕,你可是她的婆婆,去吧,咱们给孩子打赏的事你来决定。”
    吕后装作很开心的样子点头应下,立即起身去了。
    屋里只剩下四人,这时苏辰起了身,来到乔宝莹身边拉着她一起向魏帝跪下,两人匍匐下去,很是恭敬恳诚,苏辰说道:“皇上,臣有一事相禀。”
    魏帝双眸微微一眯,刚才心中所想似乎得到了肯定,先前的喜意一扫而空,目光淡淡地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。
    李易是站着的,只有他看到了父皇眼中那一扫而过的杀戮,他心下一惊,也在两人身边跪下了,不待苏辰说话,李易接着说道:“父皇,儿臣当初与苏辰是结拜的兄弟,在巴蜀的时候,若不是苏辰相救,儿臣早就死了,所以苏辰说的事还请父皇同意。”
    李易朝面色微冷的苏辰看去,含笑说道:“苏辰,我知道你的意思,你先前私下里跟我说,想把自己的婚事往后推推,今年巴蜀是一个多事之年,百姓过得不好,你心里很愧疚,毕竟那是你第一次上任的地方,把一个贫穷落后的梅县变成如今的首府,所以你希望把婚期移至明年的这个时候,可是你一直不敢同我父皇说,眼下我的侧妃怀了身孕,这是大喜事,要不你说吧,我想我父皇一定会同意的。”
    李易这话说得滴水不露的,可是在场的几人都心知肚明,这是李易在护着他们两人,连魏帝心里都不高兴了,自家这个傻儿子,所谓君臣,便是君在上,臣为下,岂能对下臣予以平视。
    苏辰强忍着心中的怒意,却是看向宝座上的魏帝,他看到了魏帝眼底一扫而过的凌厉,拌君如拌虎的这么多时日,他早已经知道皇上这是怒了。
    他只好顺着李易话,没有再做声,李易见他没有再出声,连忙看向魏帝,“父皇,儿臣求您了。”
    魏帝看着这个有着亏欠的儿子,看到他那长相,总让他想起他的母妃,魏帝心下一软,说道:“关于苏辰与吕家的婚事,推后一年是不可能的,就定在明年的五月吧,这中间五个月够你们准备的,到那个时候昝泊也该有些成绩了,巴蜀安定下来,苏辰你就没有任何理由不成婚。”
    苏辰只好应下。
    乔宝莹的心却怦怦的跳动,要到明年的五月吗?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,她的心又揪了起来,所以明年的五月还是得娶吕家娇娇吗?
    可是他们两个呢?她知道刚才那一刻苏辰是想带着她一起承认的,可是李易却打断了,就像上一次她要说一样,她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的简单,刚才她明显的感觉到了殿前的杀气,这殿里虽然只有四个人,但还隐身不少人吧。
    只要魏帝一声令下,她跟苏辰别想活着走出大殿。
    苏辰紧开握住乔宝莹的手,三人跟着起身。
    吃了饭后,三人陪着魏帝一起去花园走一走。
    然而到了御花园后,她明显只看到苏辰了,李易和魏帝却不在。
    两人隔着一张石桌,乔宝莹看着苏辰,半晌没有说话,苏辰却是伸手沾了一点水迹在石桌上写下,“莹儿,再等等,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份的。”
    看到这一行字,乔宝莹竟有流泪的冲动,她跟苏辰在一起后,苏辰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一句,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名份的,从他少年时起。
    就凭着这一句话,先前所有的委屈转瞬间都消失了,先前所有不安也跟着消失了,她本来就是不在乎名份的,若不是时机不对,今日她跟苏辰早已经将此事禀明,可是事不如人愿,只要苏辰的心是向着她的,没有名份又如何,她都不介意的。
    乔宝莹也学他的样子,沾了水迹的指尖在石桌上画一个心。
    苏辰皱眉,他有些看不懂,乔宝莹扬起唇角,对上苏辰那疑惑又渴望的眼神,就是不告诉他的意思。
    而养心殿内,被魏帝叫住的李易,心里咯噔一下,看向父皇。
    “跪下。”
    魏帝威严的一声令下,李易不得不跪下了,可是却有些倔气的看向他。
    魏帝见他这模样,轻叹了一声,眼前的他与年轻时的他何其的相似,那时一门心思要把虞氏带回宫里头,若是早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,他是绝不会这样做的。
    “父皇只问你一句,乔氏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?”
    李易毫不犹豫的说道:“是的,父皇,乔氏一直跟在儿臣的身边,同眠共枕,的确是儿臣的孩子。”
    魏帝一听到这话,气消了一半,毕竟虞氏一脉有后了,他也将要有孙了,若是这一胎生下的是儿子,便是晋王的大子。
    可是自家儿子那护着的模样让他还很生气,于是语重心长的说道:“先前父皇怎么同你说的,君为上,臣为下,下臣何须你如此紧张,苏辰是有才,他曾经也的确救过你,但那是以前,在巴蜀的时候,他知道你的身份,你能保证他当初没有别的心思?”
    “他被朕安排到了巴蜀,没有人想去的地方,他去了,遇上了你,这不正是他的大好机会吗?如今朕也给了他相应的地位,虽未提中书令,却已经不比昝泊当年差了,他是大三元的状元,这些年受的委屈,朕也给他补偿了,昝泊退下,如今他将昝泊送去巴蜀,也是为了报当年之仇。”
    “朕并不糊涂,这些朝臣之间斗争,早已经看透了,苏辰尚且年轻,如今他正是朕手中的一把利刃,用着乘手而已,朝臣之间的斗争,你若拿捏得好了,是助力,也是君王制约这些人的手段。”
    “易儿,你以后若再这样意气用事,下臣将变为上臣,要记得历史上的教训,千万别到最后君臣共冶天下之局面。”
    “父皇。”
    李易迎上魏帝的眼神,面色严肃的说道:“父皇,在朝堂上,父皇的确将臣子们管好了,可是外戚呢?吕后呢?当年吕家杀了我母妃的事,父皇却不敢动吕家半分,吕家势力这么大,不也是父皇一手养出来的么?”
    “父皇,我母妃的仇几时能报?这一次我回江陵,所有的证据都找到了,父皇也是知道的,虞家书香门第,从来便不曾有造反之心,要他们文臣提刀上阵,吕家也敢如此诬蔑。”
    魏帝一时间哑口,可是被儿子反驳了,有些恼羞成怒,手臂一拂,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落地,目光冷冷地盯着李易,沉声说道:“吕家的事,朕会帮你,易儿,有些事你不懂,因为你太年轻,等你以后就会懂是父皇的艰辛。咱们李家打下的天下,打江山易守江山难,父皇不说无过,能为子孙守住这江山,朕已经不愧于祖宗了。”
    “父皇,那虞家的人就白死了吗?那我母妃就白死了吗?”
    李易严声质问出来,魏帝被他气得差一点身形不稳,毕竟年纪大了,最近朝堂上又有些不顺,魏帝捏了捏眉心,抬手朝李易摆了摆,叫他退下,再不退下,他可能出手打人了,这个不肖子,就不能不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话么。
    李易退下了。
    魏帝叫来刘福,吩咐他给定国公府送下赏赐,这一次乔侧妃怀孕,相信定国公府很快就会知道,与其这样,不如皇室坦荡一点,将此事挑开了来说,这一次送下赏赐,相信定国公很快就知道原因。
    魏帝的赏赐很丰厚,送到定国公府的时候,足足派了两队宫人搬运。
    而御花园内,李易匆匆走来,看到亭中两人相视一笑的场景,他脚步一顿,心中苦涩,最后上前带着乔宝莹和苏辰出了宫门。
    宫门处,两辆马车,乔宝莹是上哪一辆马车呢?
    她是想回苏府,想跟苏辰在一起,可是眼下她又以侧妃的身份怀了身孕。
    乔宝莹看向李易,苏辰也忍不住看向了李易。
    “李易,刚才你为何阻止?”
    苏辰看向他,带着质问的眼神。
    李易苦笑一下,说道:“君能戏臣,臣岂能戏君?”
    仅一句硬是让苏辰说不出话来,他的左手下意识的摸向了右手臂,那儿的血线越来越高了。
    “不过是一死罢了。”
    “孩子你不管了么?”
    李易一句话又是苏辰的软肋,他怎么可能不管,那可是他跟小媳妇的孩子,身上流着两人的血脉。
    苏辰叹了口气,反而向李易道了声谢,李易却是摆手,看向乔宝莹,见她看向苏辰时那依恋的眼神,李易转身入了马车,叫车夫走了。
    乔宝莹有些犹豫不定,苏辰却是面上一喜,拉着她的手上了苏府的马车,两人直接往苏府而去。
    这一次苏辰带着乔宝莹走的是苏府的正门,下车的时候,李江正好候在门口,苏辰吩咐道:“以后夫人走正门,小侧门那边就不要了。”
    李江微微一怔,正想劝劝,毕竟夫人走了正门,那以后吕氏入了府,两人岂不是时常遇上,那不是闹出事端来么?
    然而苏辰这会儿却是朝大门看上一眼,面上含笑的说道:“李江,将这些大红灯笼和红锦都取下来吧,还有东院那边也是,婚事暂时推后了。”
    李江这一次更加震惊了,目光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主子,主子不会是为了讨好夫人吧?李江连忙甩去这样的想法,先前没有这样做,以后也没必要,那么是真的了?
    李江竟然松了口气,后院两位主母的情况,他这个做总管的必会成了出气筒,于是欢喜的应下了。
    一夜之间,苏府上下的喜气都没有了,而吕欣派来的人潜伏在苏府外头的人第一眼得知后告诉了吕欣。
    吕欣第二日不管不顾的带着人闯进了苏府,正好是晌午过后,苏辰回来得早,一回府就在主院里陪着乔宝莹,这会儿李江说吕氏入了府,直接去了东院。
    苏辰听到后起身,见乔宝莹担忧,上前将她抱入怀中,说了马上就回来。
    乔宝莹只好任他去了。
    不过待他一走,乔宝莹便跟在了后边,刚出院子的垂花门,就听到苏辰向李江说道:“吕氏只能安抚,婚期延后的事,吕后定会生了想法,所以以后吕氏入府,李江,你得以主母之礼待之。”
    李江应下。
    乔宝莹却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内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走远。
    李江对她的态度难怪会摇摆不定,因为苏辰的一句话,以主母之礼待吕欣,苏辰到底是怎么想的,昨日两人还曾一同跪在魏帝身边,昨日他一回来还叫李江将所有灯笼红锦取下,为何今日他又如此礼待着吕氏?
    乔宝莹在院中来来回回踱了几步,最后着实是坐立不安了,她叫来了素者,她一定要去看看,他们两人相处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?这么多时日的猜疑,让她心神不宁起来。
    素者来了后,苏辰就将他安排在府中的暗卫里,成了暗卫之首,而素者都向着她,自然会帮她的忙,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?
    是啊,得知苏辰与吕欣的婚约后,她没有做出任何的主动,竟然还相信着苏辰,这不符和她的处事做风,她说的,他若无情她便休,可是真的做出来了么?爱情无法理喻,而恋爱中的人,更是不可理喻,她是没有救了,她离不开苏辰。
    乔宝莹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,跟素者两人上了屋顶,这院里院外的暗卫全部已经被素者安排到了别处,一盏茶的功夫内他们是安全的,也不会事后被苏辰得知。
    两人转眼来到了东院屋顶,看到亭中的男女,乔宝莹和素者连忙蹲身,落入草从之中。
    就轻功来说,乔宝莹已经学得相当不错了,两人看向那边,亭中除了两位主子,下人都被屏退了下去。
    就这一点就让乔宝莹有些不舒服起来,两人若是相见,不应该让这些人留下以证清白,何况两人还是未娶未嫁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