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平江府苏府,乔宝莹拿着京城紫金楼的小册子正在细看,京城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居然都被她慢慢地知道了,看到将清目中了会元后,又传出皇上对展东风的评点,她心中咯噔一声。
    傍晚苏辰回来的时候,乔宝莹便将小册子交给苏辰。
    苏辰看完也有些不舒服,但愿东风这孩子能心无旁贷的接着殿试。
    “苏辰,我倒是有些奇怪了,为何东风在乡试的时候坐在了茅房旁边,坐的是漏雨的考棚,到了京城的会试,为何还是坐在茅房旁边,而且别人都没有漏雨,就他便遇上了,这运气堪比中大奖,一抓一个准的感觉。”
    乔宝莹的话使苏辰愣住,他是没有在这方面多想的,刚才看到这小册子里的消息,他首先想到的是昝泊的手段,故意使两人反目,至于考场这一点上,他还真没有深想。
    “如果不是会试场地的原因,东风指不定还真的可以走大三元的路,可惜了。”
    “不,此事我非要查清楚。”
    苏辰怒了。
    他立即回书房写信去了,他要问问这一次会试的十三位考官的名字,至于乡试这一边,他只须去打探一下就知道了。
    很快京城汪子渔写了回信,十三位考官的名单都在内,连他们的官位都写得清清楚楚,同时汪子渔听说了皇上的点评后,他也知道有人在中间搞鬼,他还曾托关系偷偷地进去过贡院内,方发现先前展东风坐的那个位置已经拆了。
    到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,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动的手。
    苏辰与乔宝莹一起看完信,两人便决定将这名单上的人查个清楚,京城有紫金楼有九九楼,有这些人去查是很快的。
    很快这十三位官员的家族情况都送了过来,看完后,苏辰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,其中有一位考官的儿子曾经受昝泊指点过学识,昝泊是不收弟子,但能经过他指点的学生多半都入朝为官了。
    这位的儿子已经在京叙职,品阶虽不高,却是挺有前程的户部。
    苏辰心思活洛起来,汪子渔就在户部,现在已经是五品官员了,于是他将此人的身份与昝泊的关系写了出来,信送到汪子渔手中的时候,汪子渔也有些气愤。
    先前只是怀疑,现在是证据确凿,他岂能放过,不用苏辰说,他也得抽着昝泊这个把柄的,于是将这些消息再整合一下,他呈给了定国公府。
    到了定国公水元昌的手中,那就是到了清流派的官员手中,接下来昝泊别想安宁,一点小手段所付出的代价有可能是他的丞相之位。
    虽然现在不能一把将他推下,但大大小小的麻烦却跟着而来。
    昝泊发现最近朝堂上的清流派大臣总是有意无意的对付他,但凡他提的意见,总有人通过各种方式的反驳,除了这样,他们的笑容里有轻蔑,这让他很困惑,以前可是井水不犯河水,都是一心为了百姓。
    且不说朝堂上的风云,先说展东风中了状元后,坊间又有新的传言了,似乎很认定的说起会元该是展东风的才对,这不他转头就成了状元,按理这身份该是蒋清目的才是。
    当然往年也有不少是会元不一定是状元的,但是今年却似乎抓住了这一点,连着展东风坐在茅房旁边考试的事也大肆宣扬出来。
    蒋清目无地自容,先前他还能以不出门为由逃避,眼下因为这个流言将他中了榜眼的喜悦冲散了。
    他没有中状元的确有些不舒服,但能中榜眼也是不错了,若不是会试中得了第一名,以前的蒋清目一直盼着的是能中就行,如今已经如愿,本是好事,可这样一闹却并没有多欢喜。
    再看展东风却依旧沉稳,并没有因为中了状元而得意忘形,甚至那些南北中的才子想跟他结交,他依旧像以前那样全部婉拒。
    很快是三位新晋的新贵游街热闹的时候,或展东风却一直沉默着,让不少摸不准他。
    至于榜下捉婿什么的,邬总管直接回绝了,新科状元才十七岁,是最年轻的状元,说成神童也不为过,岂能这么快就将婚事定下来的,何况人家又不是真正的寒门,师父可是苏大人,成阳先生的门下还有这么多人,在朝为官不是没有人支援的。
    连着晋王都亲自来道喜了,到这个京城权贵才知道人家寒门出身的新科状元可不是好欺负的。
    游街回来了,展东风跟同年一起吃了一顿饭,不知不觉还是喝下了不少酒的,喝酒前他就叫邬总管一刻都不要离开他,一但他醉了就送他回去。
    这一次乔宝莹安排邬总管在展东风的身边是极为正确的选择,邬总管原先在京城呆过,又极有手段,许多事情一看就透,展东风这么一说他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。
    眼下京城里可不太平,这些谣言无风不起浪,正好在这节骨眼上,他不得不注意了,他不但强行扶着展东风回去,他还叫人将蒋清目一并给扶了回去,原本还有些恶意的才子看到两位主角离场,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    第二日两人醒来,蒋清目却一直呆在西院里不愿意去见展东风,没想到展东风却收拾妥当后来见他了。
    展东风一句也不提谣言上的事,直接问蒋清目接下来的想法。
    “清目兄,接下来你是打算留在京城还是愿意外放为官?”
    留在京城多是翰林院了,官阶不高,却正是储备人才的地方。
    蒋清目还不曾想过这事儿,如今展东风问起,蒋清目沉默了一会,接着说道:“我想外放为官,在地方磨练一下再说。”
    他们着实太过年轻,都不适合这京城里的尔虞我诈。
    “东风兄呢?”
    “我看师父的意思,我即刻写信给师父,应该很快能收到回复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不待展东风写信,这边苏辰早已经收到了消息,他家小弟子以十七岁的年纪考上了状元,他能不高兴么,至于展东风是留京还是外放这个问题,苏辰现在的人脉还当真能做主,他想了好了会,决定将展东风留在京城,晋王在京城守着,需要人手。
    而且一但展东风留在京城,定国公这些老臣也会看在晋王的面子照顾他一下,倒不用害怕有人对他下手,昝泊眼下是自顾不睱,不还有他牵制着昝泊,先前在考场动手段,但大动作还是不敢的,不然凭着昝泊的性子,恐怕就不是考场动手脚的事了。
    想起当年昝泊的卑鄙,苏辰就觉得这一次东风算是逃过一劫。
    反而将人外放地方为官,有些照顾不到,毕竟太过年轻,万一真的出了事,他也插不了手。
    苏辰立即写信一封交代展东风留在京城,哪儿也别去,自有人安排。
    这边晋王也写来信,他想将人安排在兵部,苏辰还有些犹豫,这孩子太小了,不去翰林院吗?
    而京城里却更加热闹了,有不少人都在猜测着展东风会在留京还是外放的事。
    反而蒋清目的名声慢慢被掩盖,先前他想着在京城里周围一下,或能留京,眼下他反而希望赶紧离开京城,果然有展东风在面前,他一败涂地,谁叫他不是苏大人的弟子。
    很快新晋的士子的官职定了下来,蒋清目外放为知县,地方还算富饶,他虽然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,却还是心中郁郁。
    而展东风的官职却让整个京城里的才子们很是意外,他居然被魏帝亲点为七品中书舍人,常伴君旁,连着昝泊都没有想到在他说出是苏辰的弟子之后,皇上反而招他在身边,这是要重用苏辰的意思?
    不少人都有这个怀疑,苏辰自己外放为官了,却把小弟子留在皇上身边,这是曲线救国之意?
    展东风反而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些不安,他先前的沉稳都是强忍着这股不安来的,事实上他也没有见过这大阵仗,殿试那时匆匆见了一面,转眼他成了皇上身边的中书舍人。
    晋王原本想将他安排在兵部,因为他与定国公很快会有一个大计划来,可惜了。
    苏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懵的,皇上将展东风留在身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?这让夫妻两人想起青山铸器场的事,他们都认为是魏帝指使的,如果是这样,岂不是展东风有危险了?
    “且看看,晋王回京,总会管一管的。”
    乔宝莹劝他,苏辰想了想,还是给汪子渔和于时灵都写了信,希望两人帮忙照顾一下小弟子。
    新科状元还是会回乡祭祖的,夫妻两人就盼着展东风回来,平江府今年出了大风头,古池先生来过苏府两次,每次都是京城传来消息的时候,十六位平江府的才子一同赴考,有六位中了会试。
    接下来这几位都各自为官,最有名的就数展东风和蒋清目了,这是古池先生第一次招集的学生,他没想到会这么成功,也正因为这样,今年送去学院的权贵子弟为了那几个名额都抢破了头。
    历年平江府多风流才子,就没有听说哪一年能中这么多的,所以他们一直以风流才子为名,拒绝步入仕途,说白了就有一点停步不前,怕考不上,怕因为考不上而地位下降。
    但今年以后就不会这样了,这一批考生积起了平江府所有才子们的斗志,连着年纪大的都想去赶考。
    这让古池先生开心的同时也郁闷着这名额该定为多少人数为妥当。
    他毕竟一个人教导的精力有限,这一次会试刷下来的十位考生已经回到了平江府,刘无好和古池先生便想将这十位才子招集到学院里做教授,今年打算招集一批秀才入学,当然也得是各县拔尖的,比如说是各县中了案首的秀才才能入府学。
    古池先生的这个想法还曾来问苏辰,苏辰本就是为了提高一下平江府才子们对仕途的热衷,不想个个都掉钱眼里了,眼下目的达成,自然什么都由着古池先生和刘无好的来。
    展东风和蒋清目两人回乡的时候,平江府的百姓自觉的在城外迎接了,夹道欢迎新科状元和榜眼回乡,两人坐在高头大马之上,后头是京城一同护送回来的兵卫,他们身上的铠甲就与地方兵的铠甲是不同的,铠甲上度了金,阳光下显得既贵气又冷肃,使不少百姓都不敢直视。
    苏辰、古池先生、刘无好带着地方官员上前相迎,展东风看到师父,眼眶一热,若不是时机不对,这孩子估计会流下眼泪,苏辰见状叹了口气,“也亏得你能忍,在那茅房旁边还淋雨,师父当年也没有你这么惨。”
    被苏辰一说展东风的眼眶热得厉害,他连忙抬头,这边蒋清目拍了拍他的肩,古池先生和刘无好却将蒋清目围在了中间,说起殿试时的场景,蒋清目是见过皇上的,于是说起了皇上。
    最后移步苏州城的紫金楼里,今日学府里的才子以及地方官员齐聚一堂,账全部记在了苏辰的名下。
    吃了一个团圆饭,刘无好和古池先生将蒋清目接走,展东风自然跟着苏辰回府。
    回到府上,师娘早已经叫人将小楼收拾干净,还给他准备了不少新衣。
    展东风却来到正堂前,亲自在师父和师娘面前跪下,匍伏于地,恭敬的喊了师父和师娘一声。
    “弟子不负师名,多谢师父和师娘多年的教导与照顾,此恩弟子永不相忘。”
    这一跪,两人倒是欣然受了,以后展东风会到什么地步,那就只能靠他自己的修行了,最后苏辰扶起他,问起他在京城的事。
    展东风将京城的事全部说了出来,以及他对蒋清目上的交往,这一趟回来,蒋清目本想随后再回的,他看得出来蒋清目心里有个疙瘩,展东风却跟他约定十年,十年之约,两人必定做出成绩来,不能受外界的影响。
    蒋清目这次又答应了,似乎两人坦诚相对后,关系又恢复正常,一同回来,苏辰也没有看出蒋清目的异样,没想到自家小弟子早已经与对方和好。
    蒋清目就是年轻,容易受这些流言蜚语动摇,好在现在两人解了这个疙瘩,也好,免得他再费心。
    接着展东风要回吴江县建牌坊,他尚有表姑一门亲戚,若没有表姑一家的照顾,他也不会平安长大,所以这一趟自然还得将表姑认回来。
    自从他认了苏辰为师父之后,一心扑在学识上,很少回吴江县,再加上表姑一家一直避着他,他心里头也有些不好受,如今功成名就了自然不同,就算再回去吃闭门羹,他也不是当年那个容易动怒的小少年。
    乔宝莹派莫金和陈意跟着展东风一同回乡,遇上不会办的事帮忙办一下,顺带的乔宝莹塞了一把银票到陈意的手中,到时新科状元回乡多半是要请乡时乡外的吃酒宴,展东风醉心于学习,哪有什么银子。
    平江府就这样闹腾了几个月,终于将展东风和蒋清目送去京城了,平江府的百姓还骄傲满满的,感觉比秋收节粮道翻了几倍的高兴劲还要强烈,百姓当中对读书郎还是挺恭畏的。
    转眼到了秋季,苏辰正想着那粮仓里的事,一直往越国有送粮食,在帐目上是动了手脚的,不过却是从源头动了手脚,而越国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传出一些奇怪的传言。
    听说今年的越国怪事连连,先是军营里出现了疯子,见人就杀,像失心疯似的,接着又有人传言越国的军营分成了两部,有一部分人听说从今年年初就开始出问题,具体什么问题没有人知道,但已经被强行给关押了,反正越国的军营里人心惶惶的。
    只是越王能忍,这些消息一直不曾传出来,真正传到魏帝耳中的却是李原的一封密信,他呆在越国的目的是什么,自然是成为魏帝的眼线。
    魏帝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脸色没有什么变化,在一旁相陪的昝泊不动声色的朝屏风后坐着的展东风看去一眼,接着上前一步说道:“皇上,此事若是真的,那就是咱们魏朝的机会来了,此时派大军攻打越国,岂不事半功倍。”
    魏帝沉默了一会,点头,“昝丞相说的不错,明日早朝便将此事说说。”
    第二日早朝,朝堂上被这个消息震惊了,很快有不少心思活络起来,如果要攻打越国,那岂不是得有位大将领大军前去,放眼朝堂之上,吕家失去了兵权,太子和晋王都不曾领兵打过仗,有能耐的将领却已经老了,似乎吕文鼎重新被启用的机会很高。
    吕文鼎也是心情激动,是不是代表着他又能夺回兵权了?
    下了早朝,吕文鼎便往吕后的宫里去了,吕后还不知道早朝时发生的事,一听到这个消息,立即来了兴致,这一次领兵出征之事只能落到他们吕家的头上,她要求吕文鼎稳住,此事也不能他们吕家提起,还得朝堂上的官员提起,所以吕文鼎接下来要做就是联络各位大臣,举荐他领军攻打越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