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饭的时候,虽然两个人都像往常一样,各吃各的,谁也不说话,但两人各怀心思,整个午饭是在一种尴尬的气氛下吃完的。
    好不容易把饭吃完,公输冉觉得像是过了十年那么久,如果以后每顿饭都这样,那谁受得了。公输冉把碗筷撤下去,赵铁生就自觉的去洗碗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这似乎成了俩人之间的约定,公输冉做饭,赵铁生就负责洗碗。
    “你明天有时间吗?”赵铁生叫住正准备回房的公输冉。公输冉停下脚步,回头看了看他。
    “有啊。”她轻轻点点头。相对赵家村里的其他女人,公输冉算得上是闲人一个了。
    她不需要操心外面的事,只要待在家里,做做饭,绣绣花。唯一需要走出门的活动,就是到小溪边洗洗衣服。
    “那你收拾一下,明天我们去镇上。”说完赵铁生就一头扎进了柴房,开始处理这些天他采回来的药材。
    听到这个好消息,公输冉高兴得差点没蹦起来。前些日子赵铁生说带她去镇上,却迟迟没有动作,她都快要以为赵铁生是骗自己的了。如今他冷不丁说起这件事,怎么能叫人不兴奋。
    不行,得赶紧把那绣了一半的手绢绣完,然后把那些准备卖掉的绣品都打包起来,再列一份要买的东西的清单……惊觉有好多事情需要做,公输冉连忙回房开始准备。
    许是因为明天要去镇上,晚上俩人之间那种尴尬的气氛已经完全消失了,做饭之前公输冉还特地问了赵铁生有没有什么想吃的,赵铁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,只摆摆手说“照平日里来”。
    这几日田婶常来串门,倒是教了公输冉一些做菜的方法。以前公输冉会做菜,全是前世自己摸索出来了,如今经田婶一指导,公输冉好似找到了做菜的法门,厨艺精进了不少。
    晚饭吃得很是愉快,一夜无话。
    第二天赵铁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辆牛车,将要带的东西都放上牛车,又扶着公输冉上了牛车,赵铁生才在公输冉的旁边坐下。
    赶车的人,不是别人,正是上次来找赵铁生看病的赵阿牛,见到赵阿牛,公输冉下意识的坐得离赵铁生近了些。
    赵铁生以为公输冉是没有坐过牛车,心里害怕,才离自己这么近。而牛车上,还有赵家村的另外两个村民,加上大家带的东西,堆了满满一车,赵铁生坐在牛车边上,两条腿都悬在外面。公输冉靠近自己,他心里固然欢喜,却也害怕路上颠簸她掉了出去。
    “你别怕,往里坐坐。”赵铁生示意她往里面去,公输冉却没有移动分毫。
    “坐好了,我们要出发了。”赵阿牛没有理会两人,招呼一声便赶起了牛车。
    前世今生加起来,这都是公输冉第一次做牛车,本就有些害怕,加上赵阿牛开始赶车的时候她还没坐稳,牛车动起来的时候吓得她差点没摔出去,慌乱中只好死死抱住旁边赵铁生的胳膊,怎么也不撒手。
    感觉到胳膊被抱紧,赵铁生低头看了一眼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女人,唇角微微弯起些弧度,坐得离公输冉更近了些。
    出发的时候天刚蒙蒙亮,等一路颠簸,来到镇上的时候,天已经大亮了,牛车停在小镇边上,几人约定好集合回家的时辰,就在路口分开了。
    此时的小镇已经热闹起来,街道上人来人往,多的是像公输冉背着要拿到药店卖掉的药材,一只手拎着公输冉装着绣品的包袱,另一只手还得扶着公输冉。
    一路颠簸,公输冉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,走路的步子都是虚的。赵铁生一只手扶着她,她也顾不上其他,把自己大多的重量都倚在赵铁生手上,两人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去。
    两人在一家医馆面前停了下来,公输冉抬头,医馆外挂着一个牌匾,上面写着“济世堂”三个大字,字体规规矩矩,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。也是,虽然镇上比赵家村好了许多,但终究只是个小镇,一家小小的医馆,还能有人专门为它写一块牌匾不成。
    赵铁生扶着公输冉进了医馆,见俩人进来,医馆里一个学徒模样的小伙子连忙迎了上来:“哟,赵大哥来了。”口气十分熟稔,想来这赵铁生是医馆里的常客。
    “嗯。”赵铁生并不很热情,仍旧是平时少言寡语的模样。
    仿佛是习惯了,那学徒并不在意赵铁生的态度,二十瞥了一眼旁边的公输冉:“赵大哥稍等,掌柜的马上就出来了。这位是嫂子吧,嫂子好。”
    他的态度太过热情,让公输冉觉得,赵铁生不是来做生意的,更像是这里的老板。
    听到对方喊自己“嫂子”,公输冉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,站在那里,一时没了主意。
    “她今天不太舒服。”还没等公输冉想好怎么回答那个小学徒,赵铁生就先一步开口解释道。
    好在公输冉脸色却是也不太好,那名小学徒还想说些什么,回头却望见自家掌柜朝这边走来,立即迎了上去,笑吟吟的道:“掌柜的,赵大哥来了。”说完他就退了下去。
    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,身穿一件蓝色长衫,一副秀才的模样,如今正朝公输冉两人走过来。
    “小赵来了。”掌柜的朝赵铁生和公输冉两人点了点头,不苟言笑的模样。
    他接过赵铁生早就卸下来的药篓,翻了翻里面的药材,抬头对赵铁生说道:“这次的药材不错。”然后朝帘子后喊了一声,刚刚进去的那个学徒从里面走了出来,将药篓拿了进去。
    掌柜的走进柜台里,拿出一吊钱递给赵铁生,脸上稍微有了点笑意:“以后啊,你什么都不要想,药材送到我这里来就是,你我都是爽快人,我不会亏待你的。”
    接过钱,赵铁生只是点了点头,等小学徒从帘子后面走出来,赵铁生接过他送过来的药篓,带着公输冉离开了医馆。
    从头到尾公输冉都没有说话,难怪赵铁生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,他卖一次药材就是一点钱,而赵家村普通人一年的生活只要一两半银子就足够了。
    而赵铁生一个月起码要到镇上三两次。这么看来,他在赵家村还是个有钱人啊。
    两人在一家早点铺子面前停了下来,落了座,赵铁生要了两碗粥和几个包子,将其中一碗推到公输冉面前。
    “先吃点东西,然后我再带你找个地方把你那些东西卖了。”说完,他就拿起桌上的包子吃了起来。
    两人早上出门的时候都没吃东西,这一路颠簸,公输冉也早就饿了,听了赵铁生的话,她点了点头,也拿过一个包子就着粥慢慢的吃了起来。
    自己还没吃到一半,对面的赵铁生已经放下了筷子,公输冉抬头看了他一眼,也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。
    “你慢些吃,不着急。”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,赵铁生开口说道。
    自幼她受到的教育就是,吃东西一定要细嚼慢咽,不能吃太快,那样不仅吃相不好,也对胃不好。前世被卖到赵家村后,她仍旧记着这些,即便是现在,她也没有忘记丝毫。
    好在公输冉饭量不大,平日里和赵铁生一起吃饭,不会慢上很多。
    感觉的有一道目光停在自己身上,公输冉抬头,发现赵铁生正看着自己,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    此时她已经吃饱了,将手中的筷子放下,拿出手绢擦了擦嘴,这手绢是她那件被拆掉的衣服的其中一部分,公输冉留着自己用。
    “其实……其实你不用做什么的,我养得起你。”犹豫片刻,赵铁生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。看她拿手绢擦嘴,他就知道,她从骨子里,还是那个大小姐。
    只是如今却被卖到赵家村,嫁给了自己,还要自己做女红赚钱。赵铁生总觉得,这不是公输冉该有的人生。
    将手绢收起来,公输冉心里冷笑,养自己吗?她要的,可不是活着这么简单,她要的,是那些害她的人,都给她的孩子陪葬。包括,刚刚那个说可以养她的人。
    不知道如果赵铁生知道自己想要他的命,还会不会说出这种话。
    “我整日闲着也是闲着,不碍什么事的。”心里万般恨意,公输冉都将它们压了下去,脸上堆起温和无害的笑,对赵铁生说道。
    她这么说,赵铁生也没有再说什么,叫过老板结了帐,两人又接着往前走。
    现在还剩下公输冉绣好的手绢没有卖出去,两人一路打听,找到一家绣坊,说是绣坊,但也没多大,里面各种绣品也都是前两年时兴的样式。
    这么一比,公输冉的手绢,几乎算得上是上品,且不说那些手绢的用料,光是花样和绣法,在镇上都是难得一见的。绣坊老板也算得上是个有眼力见的人,给了公输冉一个不错的价格,公输冉临走时还叮嘱她,再有绣好的手绢,就来找自己,价格好商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