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晃到了六月,这一个多月里,果然如公输冉想的那样,虽然赵铁生又提了几次搬到镇上的事,但最后都被公输冉以各种各样的留搪塞回去,一家子也一直没有搬到镇上。
    许是知道公输冉是铁了心不想搬到镇上,赵铁生后来也懒得再问,依旧自己忙里忙外。而公输冉,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天长大,便把离开的时间一拖再拖,生生拖到了六月中旬。
    就在公输冉下定决心,这一次一定要离开的时候,区发生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事。
    那天村里得男人都被召集到村长家,具体因为什么事,公输冉也不得而知。
    等到赵铁生回来的时候,已经是傍晚时分了。赵铁生一回来就去做饭,在天黑之际正好将饭菜端上桌。
    “阿冉,我有件事想跟你说。”动筷子之前赵铁生突然开口道,他看上去有些不安,还有些激动。
    “什么事?”公输冉将长安放到一边的小床上,在赵铁生面前坐下。
    刚从村长家回来就说有事要跟她说,看来这次村长把大家召集起来,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。
    “刚刚村长跟我们说了一些事。”赵铁生有些支支吾吾的,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些事对公输冉说。
    “什么事啊?”公输冉端起桌上的碗,漫不经心的问道。
    “边疆又起了战事。”赵铁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。
    “什么?”公输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如果她还是以前公输家的大小姐,听到这样的消息,她一点也不吃惊,毕竟,将士们攻城守卫的大部分机关,都是出自公输家。
    但如今,这里是赵家村,一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,赵铁生就是个行脚大夫,而她只是个被卖到赵家村的村妇,边疆起不起战事,跟他们有什么关系?
    “什么意思?我们这里又不是边疆,打仗也打不到我们这里来啊。”要是战事真的到了赵家村,那这个国家估计离灭亡也不远了。
    “朝廷颁布了征兵的法令。”赵铁生最终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。今天村长把他们召集在一起,就是为了这件事。
    边疆战事吃紧,需要大量的士兵,所以朝廷才会到各个地方征兵,虽然比抓壮丁强一些,但按朝廷颁布下来的法令来看,赵铁生显然是属于必须参军的那一部分。
    “你也要去?”公输冉一字一句道,似乎有些不敢相信。她才刚刚下定决心,这一次不管有多么舍不得,都必须得离开赵家村,没想到却生出这样的事。
    “是。”赵铁生点了点头。其实他要跟公输冉说的重点不在他要去参军这件事上。
    国家兴亡匹夫有责,赵铁生自然不会想要逃。
    一时间,公输冉也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才好,她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,如果赵铁生非去不可的话,长安就只剩她了。
    “阿冉,我觉得我应该去。”赵铁生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。他想表达的是,不管在不在朝廷规定的那些人里面,他都应该去参军。
    “难不成你还能不去?”公输冉反问道。赵铁生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,什么叫他应该去啊,说得好像是如果他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了一样。
    “我的意思是,我总觉得,对我来说军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,或许这跟我的过去有关。”赵铁生解释道。
    以前他试图回想自己的过去的时候,想到的,不是大漠沙黄,就是白骨累累。如今村长见征兵的事一说之后,赵铁生就觉得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醒了过来一样。
    有东西在他身体里叫嚣着,你应该去参军,道边疆去吧,那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。但丝毫未变的是,只要他努力想回想自己和边疆到底有什么关系是,就会头痛欲裂。
    “你的过去?”公输冉眉间轻轻蹙了起来,音量也不由得提高了一些。赵铁生的这些话让她想起了一些往事。
    比如,赵铁生怎么会认得机关弩,虽然这是公输家给战士们做的,但那也只限于稍微有些身份的将士,普通士兵根本就没有用得上机关弩的地方。
    这起码可以证实,赵铁生的过去,着实跟军营有关,且赵铁生一定不会是普通的小士兵。
    再者,上次俩人起了争执,赵铁生那样轻易地就躲过了她的机关弩,丝毫不费吹灰之力,一般人是不会有这种本事的。
    然而在那之后,公输冉就没见赵铁生再展示过他这样的本事,赵铁生看上去还是那个之后采药的赵铁生。
    有时候公输冉甚至怀疑,赵铁生是不是终究想起了自己的故去,只是不愿意告诉她罢了。
    “嗯,我以前刚醒的时候,总是梦见号角声,还有累累的白骨,如今想想,那不正是边疆军营里将士们的日子吗。”阿冉,或许这一次我能想起过去的事呢?”赵铁生有些期盼的说道。
    虽然有了公输冉之后,他不再执着于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过去,但是长安出生之后,赵铁生又将这些事想了想,过去他还是要找的,最起码他要知道自己究竟姓什么,这样才能给长安取名字啊,总不能就这么让长安姓了赵吧。
    “号角声?那你最近有没有梦到什么其他的东西?”公输冉接着问道,比如,如果赵铁生以前真的在军营里面生活的话,是在谁的手下,如果知道这些,那公输冉大致也能知道赵铁生是哪里的人。
    “有。”赵铁生脱口而出。
    “什么?”公输冉好奇的问道,只要知道了赵铁生是哪里的人,要想知道他的身份,就没有那么难了。“你还梦到什么了?”
    “我还梦到你跟长安了。”赵铁生面不改色的说道,自从有了孩子,赵铁生眼里心里梦里都是公输冉,母子二人,哪里还会梦什么以前的事。
    这话一出,公输冉只觉得脸颊发热,她认真地问赵铁生事情的时候,赵铁生偏偏不正经。
    “我没有问你这个。”公输冉白了赵铁生一眼,赵铁生倒是毫不在乎,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。“我是说你还有没有梦到什么跟军营相关的事?”如果知道了赵铁生的过去,那么就算赵铁生如今要去参军,她也可以把长安托付给赵铁生的家人。
    报仇始终是件太危险的事,公输冉觉得如果能不带上长安是最好的,到时候她一个人,无牵无挂,自然也就无所畏惧。
    要是带上长安,她的大部分精力,就要放在照顾长安这一件世上。长安也会成为她的软肋……
    “没有,自从我们成亲之后,我就很少再想起这些事。”应该说,自从公输冉进入他的生活,赵铁生的一颗心,几乎全放在了公输冉的身上。
    面对赵铁生这样赤裸裸的丝毫,公输冉倒也是见惯不怪,赵铁生在别人面前衣服高高在上的模样,对谁都爱搭不理,唯独对她和长安,永远只有温柔的一面,是不是再说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。
    有时候,公输冉也觉得,一家三口就这么生活下去也挺好的,只是大仇未报,那些个儿女情长,还入不了她的心。
    “赵铁生,你为什么会知道机关弩?”公输冉接着问道,当初赵铁生见到的还不是完整的机关弩,儿子是其中的一小部分,他都能一眼认出那是机关弩,想来赵铁生之前对机关弩一定是了如指掌的。
    “机关弩?我不知道,我见到它的时候,脑海里就突然蹦出这个词,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东西的。”赵铁生如实说道。
    他的确不知道,在他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他就已经脱口而出了,之后再想会想更多,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。
    “机关弩除了公输家的人只有在军营的人才会见到。”且还得是身份不很低的人。公输冉解释道。
    毫无疑问,赵铁生肯定不是公输家的人,那么他只能是在军营里见过,加上赵铁生对机关弩的每一部分都那么熟悉,最起码赵铁生以前是用过机关弩的。
    “这样啊。”赵铁生若有所思,每一件事都在暗示他的过去跟军营有关啊,赵铁生觉得,这一次,他很有必要道边疆去,到时候兴许他所有的疑问都能找得到答案。
    “阿冉,你家是不是在青城?”赵铁生突然问道。公输家是青城大家,还是机关世家。这是他脑海里关于公输家的所有信息。
    “你去过?”公输冉惊呼道。她是跟赵铁生说过自己家的事,但是她并没有说公输家在哪里,何况青城里赵家村,可不是半里地那么近。
    不过如果赵铁生以前是军营里又身份的人,知道公输家也不足为奇,毕竟公输家曾经也辉煌过。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以前你告诉我的时候,我就想到了青城。”赵铁生摇了摇头,表情有些茫然。这些年,他从来没有去过比镇上更远的地方。
    一阵沉默之后。公输冉才开口道:“或许如你所说,等你到了边疆,在那种环境下,兴许能想起些什么。”
    “阿冉,可是我走之后,你和孩子要怎么办?”赵铁生索性一股脑将自己的担忧也说了出来。
    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公输冉和长安,长安还那么笑,公输冉一个人带着他,而自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。
    “什么怎么办,走的又不是你个人,别人能活我也能,到时候我就搬到镇上,还能跟嫂子做个伴。”公输冉知道赵铁生是真的在担心主机和孩子,于是打趣道。
    既然赵铁生都走了,她更没有留在赵家村的理由了,带着长安,报仇的事也不能像以前想的那样,一切都得从长计议。
    眼下只能先搬到镇上,一边带孩子,一遍打听仇人的下落了。到了如今,公输冉连自己的仇人在哪里,是死是活都不知道。
    不过,祸害总是遗千年,对方哪有那么容易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