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公输冉说要搬到镇上去,赵铁生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,只要搬到镇上去,到时候跟苏合香有个照应,他也能松一口气。
    “这次朝廷的命令紧急,我们三天之后就要走了,不如在我走之前,就先把你和长安送到镇上去吧。”赵铁生提议道。
    三天之后,如果公输冉搬到镇上受到赵家村其他人的阻拦,而那时他已经离开了,就没有人能帮得了她了。公输冉又带着孩子,万一争执起来不小心伤着母子俩任何一个……
    还没有离开,赵铁生就担心起公输冉和长安的以后。
    “到时候你走了,村里的其他男人也走了,没有人拦得住我的。”公输冉俏皮的朝赵铁生眨了眨眼,接着道:“快吃饭吧,一会长安闹起来,连饭也吃不成。”
    她这么一说,赵铁生也不再说什么,端起碗来就开始吃饭。
    果然如公输冉所说,饭才吃到一半,长安就开始哭起来,公输冉只好放下手中的碗筷,去看长安。
    次日,赵铁生就去了一趟镇上,跟陆凛和苏合香把征兵的事说了说,然后说自己走之后,公输冉会带着孩子搬到镇上,苏合香表示会好好照顾公输冉。
    等赵铁生回到家里的时候,公输冉坐在院子里,周围放着一些木头,公输冉的膝盖上铺着几张纸,上面不知道画着些什么图案。
    而公输冉手里,拿着最来时的时候,赵铁生给她的那把匕首。
    “长安呢?”赵铁生一进院子里就问道,这是孩子出生后他养成的习惯,只要一进家门,就先问孩子。
    “在床上睡着呢。”公输冉头也不抬的就答道,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手里的东西。
    “你在做什么?”见公输冉这么认真,赵铁生不免好奇的问道。
    她一手拿着匕首,一手拿着木块,在那里比比划划,修修剪剪,赵铁生没看懂她在做些什么。
    “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。”公输冉仍旧头也不抬一下,忙得满头大汗。
    六月的天气本来就热了起来,她还搬了凳子坐到院子中央,太阳把她的脸晒得红扑扑的。
    “怎么做在这里晒太阳,到屋檐下去做吧。”赵铁生提醒道。
    “呀,都到中午了吗。”公输冉好像才回过神来,抬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汗,接着嘟囔道:“难怪我说怎么就这么热呢。”
    她只要一做起这些事来,就容易忘了时间。
    “呀,长安估计醒了,你快去看看。”倏地,公输冉又叫道,看来她真是做得什么都给忘了。
    经她这么一说,赵铁生连忙抬脚朝屋里走去,心里的不安又重了些,公输冉这么迷糊,自己要是离开了,她能照顾好自己跟孩子么?
    赵铁生很是担心。
    等赵铁生进屋来到长安的身边的时候,发现长安早就醒了,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屋顶,不停地啃着自己的手。
    将长安抱起来,赵铁生又去检查长安的尿布,确定了长安全身上下不会有什么让长安觉得难受得地方,赵铁生这才抱着长安坐到一边。
    看着自己粉雕玉琢一般的儿子,赵铁生心里百味杂陈。他这一走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,兴许等他再回来的时候,长安已经长大,认不得他了。
    只是他不想让长安莫名其妙的就姓了赵啊。公输冉对赵家村的回忆都没有好的,要是长安真的就这么姓了赵,估计公输冉这辈子都忘不掉了。
    “小长安可要快些长大,保护你娘亲啊。”赵铁生抱着长安,自言自语道。
    一直到赵铁生要走的前一天晚上,赵铁生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切,天亮后,他就要离开自己的妻儿,离开赵家村了。
    吃过晚饭,等长安睡下之后,公输冉推门进了赵铁生的房间,也就是最开始时她睡的那一间房。
    自从公输冉生了孩子之后,两人就不同床了,就算公输冉有时候半夜有事,只要她轻轻喊一声赵铁生,赵铁生就会立马起身到她房里。
    再加上天慢慢热了,公输冉自己睡也不觉得冷了……
    后来公输冉出了月子,也没有说要赵铁生搬回来睡,赵铁生自然不会主动提起,生怕惹得公输冉不开心。
    “阿冉?有事吗?”望着突然进来的公输冉,赵铁生有些疑惑的问道,往常这个时候,公输冉应该在哄长安睡觉才对啊。
    “有东西给你。”公输冉将自己手中的篮子递给赵铁生,赵铁生伸手接过。
    篮子上面盖着一层蓝布,赵铁生将蓝布掀开,露出里面的东西。
    “机关弩?”赵铁生只叫得出这一样的名字,但其他的东西,既然跟机关弩放在一起,那想来它们的用途都是一样的吧。
    “这是你做的?”赵铁生好奇的问道。公输冉有机关弩她是知道的,但是他只当那是公输冉的父亲留给公输冉的,毕竟公输冉也是这么跟他说的。
    将篮子递给赵铁生之后,公输冉径直走到赵铁生床上坐下。如今这屋子里摆满了各种杂物,也就只剩赵铁生的床能坐人了。
    “难不成是我变出来的?”公输冉笑道。
    知道赵铁生要上战场之后,公输冉就想起了自己过年那段时间画的草纸,想着给赵铁生做些小机关,以防万一。
    至于机关弩,是她以前就做的。赵铁生要去的是战场,刀剑无眼。他至少还是长安的爹,要活着回来才是啊。
    “阿冉,我……”赵铁生有些兴奋得过了头,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。
    他没有想到公输冉会给他做这些,这是不是就代表,其实在公输冉心里,也还是有他的,她还是在乎他的生死的。
    说来可笑,即使长安都这么大了,赵铁生还是不能很好地定义自己跟公输冉之间的关系,他仍旧不敢去问公输冉,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。
    又或是,在公输冉心里,自己到底是什么。
    赵铁生自问不是这样软弱的人,但偏偏一遇上公输冉,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    “机关弩是我以前就做的了,我试了一下,还是很好使的,你上次受了我的毒箭没有还给我,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扔掉。”公输冉开始絮絮叨叨。
    那些逐渐都是公输冉废了很多心思才做出来的,要是赵铁生就这么给扔了,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。
    “我没扔。”赵铁生答道,公输冉的东西他哪里敢扔,再说了,那东西有毒,要是误伤别人,事情就大发了。所以赵铁生一直将那几支毒箭收了起来。
    “我去给你拿。”说完赵铁生就放下手中的篮子,想要去给公输冉那那几支毒箭。
    “哎不用了。”公输冉连忙喝止他,现在她要这个东西做什么。“还在就好,你自己收着吧,到时候兴许用得上。”
    他这么一说,赵铁生这才停住脚步。
    “将篮子拿过来。我教你怎么用其他的东西。”公输冉朝赵铁生招招手,而赵铁生就像是魔怔了一样,他只见到公输冉的嘴一张一合,好像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。
    “快一点了,我还要回去睡觉呢,一会儿半夜长安又得哭了。”公输冉见赵铁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,有些不悦的道。
    这次终于听清公输冉再说些什么的赵铁生,连忙拿起他刚放下没多久的篮子,走到床边,走到公输冉面前。
    “把篮子给我。”公输冉接过赵铁生手中的篮子,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床上,然后指了指床的另一头对赵铁生到:“坐着吧。”
    而赵铁生一言不发,只是乖乖照做。等赵铁生坐下之后,公输冉就拿起床上的小机关,一个一个的为赵铁生讲解该怎么使用,怎样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威力。
    每讲完一个,公输冉就将它放回自己脚边的篮子里。她做的也不多,整整四个,每一个公输冉都尽可能详细的给赵铁生讲,生怕到时候赵铁生用的时候出什么岔子。
    “都记住了吗?”将最后一个小机关放回篮子里之后,公输冉朝赵铁生问道。
    一旁的赵铁生只觉得晕晕乎乎的,倒不是公输冉说的有多难,只是公输冉异常的温柔,让他犹如置身云中。
    想到明天就要离开,赵铁生更觉难受。
    “阿冉。”赵铁生开口道,声音有一些沙哑。讲的口干舌燥的公输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,想问赵铁生能不能给她倒杯水,话还没出口,就被赵铁生一把拉入怀中。
    “阿冉,我真的好舍不得你。”赵铁生将公输冉抱得紧紧的,像是他一松手,公输冉就会不见一样。
    被抱住的公输冉还有些没反应过来,突然听到赵铁生的这一句话,顿时觉得有些心酸。细细算来,她跟赵铁生生活在一起的日子,也有一年多了呢。
    “我和长安都会等着你回来的。”公输冉拍了拍赵铁生的后背,安抚道。
    “阿冉,其实,我可以不要过去的,只要有你跟长安就足够了。”只是,赵铁生还不知道,公输冉究竟是不是他的。
    “好多次我醒来,都害怕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,怕醒来之后,没有长安,没有你。”赵铁生接着喃喃道。
    他抱着公输冉的手已经不再那么用力了,公输冉轻轻一挣就挣开了,刚才赵铁生那么一拉,如今公输冉坐直起来,两人几乎是腿挨着腿的。
    “这都是真的,长安是真的,我也是真的。”许是想着天亮之后赵铁生就要走了,公输冉这次倒是配合,没有泼赵铁生的冷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