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初这件事情,也是叶梨歌无意中得知的,然后就又让谢三老爷抽丝剥茧的将事情查了个底朝天,方才通晓事情的来龙去脉,
    因为事关韶华,叶梨歌一直犹犹豫豫的没想着动手。
    叶梨歌的师傅有个有过命交情的好友,道号长眉,长眉道长不仅救过四方道长的性命,而且还因为叶梨歌身体不好,与四方道
    长一般,一直不间断的替她寻找治病的良药。
    虽然叶梨歌只见过长眉道长两次,对他可以说印象颇深,原以为能与自己那个时常抠脚的师傅做好友的,定是些形容萎琐,相
    貌各异足可以称得上奇的人物。
    可长眉道长完全颠覆了叶梨歌的认知,长眉道长虽是个以武论英雄的侠士,可人家那才真正是长发长眉,长衣飘飘,站在那里
    ,随时都有乘风归去的武侠风格的即视感。
    与自己那个萎琐师傅相比,完全不是一个逼格。
    若说共性,这两人唯一的特点就是除了穷还是穷,叶梨歌甚至一度怀疑,自家师傅当初收下自己时,是不是穷得没饭吃了,纯
    粹就是看上了自己家阿娘的身家。
    第二次长眉道长亲自来了一趟梅园,说起此事,差不多都过了一整年的时候了。
    长眉道长当时脸色微红,似有难言之隐,喝了大半天时间的茶水,愣是一个字没吐出来。
    叶梨歌明白,这是真的有事相求于己,以长眉道长的性子,若非情非得已,那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,尤其他还是以长辈之尊。
    可叶梨歌即便是再理解也只能静静的陪着,她又不是长眉师拍肚子里的蛔虫,哪里知道他有何事?
    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,叶梨歌终是没办法与长眉道长耗下去了,轻咳一声道,“师伯,其实阿梨原想有事相求于你的,只是……
    ”
    长眉道长两眼闪闪,连声说道,“你说,你说……”
    唉,叶梨歌长叹一声,这老头儿就是这样,永远感觉,做长辈的为晚辈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应该的,可他自己有事的时候,就
    是这么的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口。
    叶梨歌想了一下,她自己真没啥大事情,事情嘛,只要想着总会有那么一两年的,遂说道,“前段时间,我表哥,也就是去年的
    新科状元夏星泽,还有谢府我三表姐的未婚夫婿随颜随大人,两人一起去了南方收粮食。
    这事儿原不应该麻烦师伯你的,可你也知道,这粮是为清河县收购的,路途遥远,当初选择南方就是因为那边的粮食价格相对
    要低一些。
    粮食量比较大,师伯你也知道,有良心的匪徒知道是为修理河道的义捐款,不会打劫。
    可总有那些丧心病狂之人,虽然也有人照顾一二,可总归是路途遥远,他们虽然能干,到底年纪尚轻,也都是只能执笔的文人
    ……”
    当时长眉长头儿眼里的喜悦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下去了,最后还是补了一句,“师伯可不可带你师弟一起去?”
    叶梨歌马上做出一副惊喜状,甚至还激动地站了起来,“早就听过师弟是个有真本事的,若得师弟和师伯相护,表哥他们这一趟
    任务当时稳当当的不会出任何差错了。”
    没有哪家长辈不喜别人夸自己家的孩子的,尤其这孩子也确实挺优秀的,被连番夸奖,长眉道长当时喜的手都不知放哪里了。
    “你师弟就在园子外边,这孩子怕羞,我去将他唤来。”
    叶梨歌当时表现的又极夸张,完全是一副,我找不到人,你来能来真是帮了我的大忙的强烈欣喜。
    长眉老头与那些普通行走江湖的侠客不同,长眉老头家学渊源,有着很深厚的武学底蕴,一家子人全是武痴,却不善经营,花
    钱又颇有侠士范,所以这经济上就过的越来越不如意。
    因为固执的自以为是的不能将所学之武与铜臭的生意挂勾的祖训,又不愿意任人驱使的做个镖师,收的徒弟不收学费还要管吃
    管住的倒贴,有朋自远方来那也是连吃带拿,顺道还接济一下其家庭,金山银山都经不起这种消耗,时间久了,哪里还能安守
    祖业?
    能够向叶梨歌这个师侄开口,那不定攒了多久时间的勇气呢,到最后却也没能主动提出来。
    尽管叶梨歌知道长眉老头的这个秉性,一时也没到可行之策,她很不容易的思考了半天,才猛然想起了夏星泽那趟官差。
    夏星泽这趟官差实际上是代表官府做事的,与普通的生意没有可比性,所以让长眉长头掺和其中,指定不会受他排斥,也没违
    了他们家的祖训。
    更重要的是,叶梨歌就可以光明正大的,以公务为名,补贴给这位师伯银两了。
    只是,令叶梨歌没想到的是,当那位叫柳愈的师弟出现在眼前的时候,还是把她骇了一跳,何止一跳啊,简直是惊暴了眼球。
    这柳愈当时不过十四五岁年纪,可那模样眉眼,与当初这般年纪时的韶华生的竟有六七分的相像,初一看,叶梨歌真被吓着了
    。
    长眉长头儿乐呵呵的介绍着,“你师弟,柳愈。”
    哦哦哦,叶梨歌到底是经多识广的,随即便笑眯眯地让人上茶,落座。
    柳愈话不多,虽然年岁不大,但莫名就让叶梨歌感觉,这孩子与韶家肯定有不可割断的关系。
    “你师弟跟在师伯我身边也有十年了,正想着让他去历练呢,可巧你这边有事情做,自家人的事情小事亦是大事,何况还是为清
    河县做事呢!”
    估计是长眉老头儿想通了什么事,当时说话也利索了起来,一套一套的倒省了叶梨歌替他找借口开脱了。
    叶梨歌亦是频频点头,于是顺理成章的让人取来一千两银票还有一些碎银子,并且还极不好意思地说道,“师伯你和师弟帮了我
    这么大的一个忙,心意可以理解,可总不能再让你们跟着往里搭费用吧!
    即便是皇家派遣官员,那也是有补贴费用的,这点银子你老先用着,回头师侄再给你补贴。”
    知道长眉老头儿为人比较古板,叶梨歌还专程让他给夏星泽带了一封信,把事情详细的交待了一下,让他一定不要亏待了这师
    徒二人。
    事后叶梨歌方知,也幸亏有这两个人武力值不凡,之后在押运粮食经由一处险地时,路遇流匪,真还险些出大事情,直把个叶
    梨歌事后也惊得眉心直跳。
    钱财乃身外之物,丢了也就丢了,可如果夏星泽和随颜若出了意外,她这如何跟夏家和谢玉彩交待啊?
    长眉老头属于那种不怎么食人间烟火类型的武痴,对银两没啥概念,接过一千两银票,还顺嘴问了一句徒弟,“应该够了吧!”
    如果这话是旁人所说,指不定是嫌钱少。
    可这话出自长眉老头儿嘴里,那意思就不同了,言外之意是,徒弟啊,咱差不多就行了,你师姐也不容易。
    柳愈可不似他那个不通俗物的师傅,都道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,十两银子就够他们一家三口一年的嚼谷了,一个正儿八经的
    七品县令一年才多少银钱啊?
    这一千两银子可是他生平都没见到过的,是故,先是为师傅的不知羞涨红了脸面,半会将银票推回给了叶梨歌,“师姐,太多了
    。”
    “啥?太多了?”长眉老头虽知叶梨歌不会坑他这个做师伯的,可也没想到太多是多少。
    叶梨歌正色教训不懂事的小师弟,“师弟你这就不对了,东西有价的时候,那就是个俗物,只要有钱就可以轻易买得,那叫买卖
    。
    可人情和爱护是无价的,比如现在,师伯知道我遇到了难处,就想要出手相帮,这是出于对晚辈的爱护,是无价的。
    因此师姐还要欠师弟和师伯一个天大的人情,更是无价的,师姐如今也就是多拿出几两银子来给你们,希望在这危险重重的一
    路之上,尽可能的时候,让你们两个吃的好一点儿,这是师姐对师弟的爱护,对师伯的敬重,这些都是无价的,这怎么可以用
    普通的俗物来衡量呢?”
    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词严,柳愈颇有些犹豫的望向自己家师傅,他不是不通俗物,而是,他太需要钱了,年初妹妹一场大病,母
    亲无奈之际借了人家的印子钱,利滚利下来,如今已经滚到了五百多两。
    主家发下话来,如果再不偿还,就要拿妹妹抵债,这怎么可以呢?实在是无计可施,他才向师傅说明了情况,这才有了方才的
    这一幕。
    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,半会儿长眉老头才用力抹了一把脸,“拿着吧,以后对你师姐好点儿!”
    柳愈没说话,只是用力点了点头,挺大个孩子了,当时眼圈都红了。
    长眉老头接下来又说道,“愈儿家里还有个妹妹和母亲,阿梨如果方便的话,让人照拂一二。”
    叶梨歌眯眯笑着说道,“师伯这话真见外,师弟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,师弟的母亲那就是我的长辈。
    做晚辈的孝敬长辈,那不是应该的吗?”
    之后,按照地填,叶梨歌让谢三老爷遣人去了一趟那家人家,果真是一穷二白的屋子漏风,母女两个除了帮人绣花或是接些缝
    缝补补的活计之外,别无出路。